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，但是白沐始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毕竟这种事无异于在刀尖上行走，万一被夔牛看出破绽，自己有可能逃过一劫，但是怀里的小夔牛和明山仙府中的谢兴水恐怕就必死无疑。
小夔牛这个神智未开化的异兽此时只觉得被白沐的左臂夹得有点紧，一开始它只是伸出舌头来舔舐白沐的小臂，示意白沐松一些，现在干脆扭动起来，想要从白沐的臂膀间脱离。即便有主人谢兴水的神念抚慰，小夔牛依然在不停地动弹。
白沐心里大呼不妙，可恨“千面”没办法改变别的物什的外形，否则就不用这么低劣的手法来铤而走险了。
神鹿夫诸终于抓到了白沐的破绽——小夔牛扭动身体的时候一圈模糊的花纹出现在白沐的臂膀之间！刚才夔牛让它看过子嗣的模样，夫诸惊人的记忆力当然不会漏掉细节。那时候的小夔牛脖颈处的皮毛光滑洁净，可没有什么花纹！
夫诸头顶的鹿角光华闪烁，白沐已经有了戒备心，但是还是被突然软化的泥土弄得措手不及——他几乎是一脚插空到了夫诸的陷阱里，这里是碧潭水侵蚀成空壳的土地，白沐的脚一陷进去就像是被人向地底拉去一样。
犹如一个初学游泳的人遭遇溺水，白沐第一时间就放手撑起地面，待他轻易从这个简陋的陷阱中脱身，白沐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误。
长剑用神念控制着依然抵在小夔牛的眼皮上，但是白沐的长袖已经离开了小夔牛的脖颈，一圈繁复的花纹暴露在阳光下，夔牛几乎没有用十分之一息就辨别出那是什么的象征。
作为异兽中的领主，夔牛每年都会见证一些人类修士进入灵兽山脉，将一些资质中上的灵兽带出山去，一部分异兽会留下相对简单的花纹，据它所知那是可逆的、可以交换主人的灵兽契约。
而这种极其繁复，甚至蕴含道韵的，是上古时期擅长御兽的仙人开发出来的生死契约。
契约缔结，人兽同生共死，除非精于此道的修士出手解开，否则就是锁死了一人一兽的关系，至死也不会改变！
夔牛看向自己子嗣的目光从疼惜变成愤怒，再到冷漠，只经历了短短的时间。比白沐预计的时间还要短——这就是异兽的尊严所在，宁可让自己的子嗣死去也不愿意背着祖先的荣光成为人族的奴仆。
白沐识海中浅浅长叹一声：“你已经仁至义尽了，将这个小夔牛和谢兴水交出去，少很多麻烦。你别忘了你来山中的目的。”
白沐沉默了，诚然将小夔牛和谢兴水交出去一了百了，以白沐身上的各种符咒，或攻杀或遁走，两个没有达到金丹境的异兽领主还是无法奈何白沐的，甚至白沐还有余力在山脉中寻找异兽种子。
但是如果白沐选择救下这一人一兽的性命，就意味着和夔牛不死不休，白沐带着他们逃出生天的希望渺茫，而且白沐在日蚀里九死一生换来的机会反倒成全了谢兴水的好运气，实在是不符合白沐的行事风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