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肃这番话，并非是说给江昀与费勋听的。
虽然，旁边的听众只有他们二人，但这更像是他的自我倾诉。
卢肃缓缓转过头来，未见动作，只是说道：“你们两个……很好。随我回剑湖旁，召集众人，过些时日，共同下山，我欲立一门派，与魏人决死！”
待到他说完之后，费勋单膝跪下，说道：“我等江东人士，不忿魏人之苛政久矣。今日，他们又丧心病空，行这截杀之事，使卢夫人惨死，此仇必报！若卢大侠愿出山，小子费勋，誓死追随！”
听完费勋的表态，卢肃没说什么，只是将刘黛的尸体抱起，一步一步向着剑湖的方向行去。
江昀和费勋跟在其后，走出几分钟之后，江昀忽然感觉到周边的黑夜开始变得发白，然后整个世界化成无数光点，就此消散。
他回到了灰色空间。
这个时空碎片，持续了约一天两夜的时间，到了结束的时候。
在灰色空间之中，江昀所化成的灵体，站立未动。
回味先前的经历，他心中升起许多感慨。
强如卢肃，也有如此无能为力的时候。
眼睁睁的看着怀孕的爱人，当面惨死，这种痛苦，江昀就算是没亲身经历过，也是可以想象的。
对于一个男人而言，这或许就是最不可接受的事情之一了，那种心生无力感、那种愤怒、绝望，从最后卢肃的自我倾诉中，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他在说那番话的时候，心已经死了，留下的，只有一个只想复仇的愤怒灵魂。
后面，费勋说的什么‘江东人士’、什么‘不忿魏人苛政’，卢肃显然是一点都不在乎的。他就是要去杀魏人，就是要去复仇，什么江东大义、什么民不聊生，他通通都不在乎了。
他的世界都被毁了，他现在要去毁灭世界。
而这些东西，在江昀的记忆之中，都是没有的。
他知道卢肃是葬剑山庄的创始人，现在山庄还都在深阁供奉着他的牌位，放在最高的地方，认他为始祖。
但那毕竟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，在江昀的记忆里，压根儿没有关于卢肃隐居、妻子被杀这些东西的记载。
这就是时光的威力吧。
将感慨收起来一些，江昀飘向前方，手摸向了一闪一闪发着光的那本古籍。
在之前的时光碎片中，他是有看到过这本古籍的，就在卢肃夫妻二人居住的那个小木屋里。承载了时光碎片的东西本身，其实并不重要，那只是一个标志而已，无论是一块地砖、一根锡杖还是一本古籍，都是如此。
触碰上去，古籍上光芒稳定下来，一个个江昀在这个时光碎片中经历过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闪过，最后凝聚成了一个‘丙’字。